悦岁迟

吊一口仙气儿

【灿白】太平洋上的倒计时

曾经竹马今日对手的杀手梗

想写那种即使我们两情相悦但是各自有不能放弃的信仰和事业的感情,,结果因为不太会写杀手梗搞得很失败

一些小学生文笔夹杂着青春疼痛的产物,逻辑经不起推敲,看着玩玩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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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船离港的时候上下一震,引擎发动的声音跟着海浪一起拍打在船上,震得人从头麻到脚。

边伯贤放下手里的饮料,视线若有若无地扫着前面和别人有说有笑的男人。他时时刻刻保持着一副微笑的样子,虽然没有刻意打扮但是一看就和这艘轮船上的人格格不入。

这人就是吴世勋,他这次的目标。

旁边刚认识的小混混还在跟他说着什么,边伯贤点头,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从后面溜进了人群。

轮船离港一小时后天色就会彻底暗下来,而供电系统则会在九点的时候准时打开。这期间有半小时的时间,轮船里面没有光亮。这半小时,就是行动的时间。

边伯贤跟着人流从三楼餐厅回到一层的卧室,从床下翻出自己带来的皮箱。

一支枪,一把刀,和一个消音头。

边伯贤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次成功,不过轮船刚刚离港,他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一次成功最好,他就可以趁着还有信号的时候直接在a国近海的地方跳下去,和组织接应也方便。他一边在脑子里盘算,一边把消音头组装好藏在厚重的棉衣里,想了想把那把刀塞进口袋,拉紧衣服,揣着手从卧室里出去。

吴世勋一直呆在餐厅里。边伯贤在角落里靠在墙上看他心里直着急。餐厅里人流混杂,逃跑是个好地方,但是显然不适合杀人。

天暗了,边伯贤看了眼手表,八点四十四。

吴世勋从座位上站起来,侧着身体走出餐厅。边伯贤状似无意地端起碗仰着头喝汤,目光一扫,跟着他起身的大概有十五个。

除去可能是游客的人,以他一个人对十几个恐怕也有点困难,边伯贤放下碗结过账之后双手插在兜里面跟着走出餐厅。他留恋地摸了摸兜里的刀。本来想近战的,恐怕还是要远程用枪。

灯灭了之后吴世勋就回自己房间了,大概是觉得没意思,翻了会儿手机就躺下睡了。

吴世勋的房间在四楼,楼上的地板只有一张铁网罩着上面绑着铁皮。边伯贤趴在底衫顺着缝隙将枪口对准他的头。

再见了,小少爷。

边伯贤正要扣动扳机,手腕突然一痛,眼前被麻袋蒙住,叫身后的人掳走了。


边伯贤被押着跪在地上。他的头被麻袋蒙着,朴灿烈看不清他的脸。他看着手里面搜来的刀。

这是当年他买的那把。刀柄上还有当时刻的名字首字母。

朴灿烈没说话,屋里电灯的声音滋滋作响,像是给大脑通了电一样折磨人的神经。

“你们是吴世勋的人?”

对面没声音。边伯贤有些烦躁。他被人压着跪在别人面前,眼前却什么都看不到,这让他感觉不安。

“这把刀是哪来的?”

刀?边伯贤心里一动。

那把刀确实有来头,是几年前别人给自己的。

朴灿烈。

边伯贤不知道对面和朴灿烈有什么关系。如果是朋友倒可以利用一下;如果是仇家,认下了估计会被当成同伙收拾了。

地上沙子碎石块夹杂着,边伯贤跪得久了膝盖生疼。

说就说了吧,大不了一死了之。

“别人送的。”

朴灿烈握着刀的手捏得死紧。

“谁送的?”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边伯贤撇嘴:“和你有什么关系?”

朴灿烈浑身失力跌坐回去。

太心急了。

面前的人跪在水泥地上,后背挺得笔直,倒像是有几分他不怕死的模样。

“杀了我的话,把刀和我葬在一起吧。”

朴灿烈一震。

“你……”

“它对我很重要,拜托你了。”

朴灿烈沉吟半晌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刀放到他面前的地面上。

“下次如果再见面我会杀了你。”


不过这次见面终究是避免不了了。

上周之后边伯贤一直在找机会。这个吴少爷每天的生活很规律,除了吃饭以外一律在自己卧室里憋着。

五楼那个连廊是去不了了,上次从那被抓到之后五楼就被封了。左右五楼没什么设施,本来也是不允许游客去的。

边伯贤靠在床头擦拭那把刀。

究竟是谁呢?这么在意他认不认识朴灿烈。

刀刃很锋利,上船前他刚磨过。他当年本来最擅长的也是近战,朴灿烈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这把军刀就要拿来送给他。刀柄上还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宣告着他们对这把刀的鸠占鹊巢。

边伯贤今天运气不错,小少爷喝多了头疼提前从餐厅离开了。上次自己袭击失败之后轮船开灯的时间提前了不少,恨不得大白天地亮起来州官灯火。不过还好这艘轮船毕竟年久失修,就算是把燃油烧尽了也就勉强昏昏暗暗。朴灿烈应该是没有和他们说有人行刺的事,目前还没有人找他麻烦。

边伯贤紧握着军刀,不近不远地跟在吴世勋身后。

前面拐弯是视线死角。

边伯贤在宽大的棉衣里拔出刀鞘,肌肉绷紧加快步伐,却突然听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人脚步声也骤然加快。

边伯贤快步走到拐角,借着惯性猛地回头,抄起手里的刀砍过去。

那人同样手握一把刀,一边躲避着他的攻击一边半推着他进了旁边的空房间。边伯贤一边与他交手一边估量,他比自己高出不少,两个人力气也很悬殊。还好自己最擅长对付这种大块头——这还要感谢当年拉着自己切磋的某人。

那人不断把他向房间里逼,边伯贤挥刀劈过去被他一挡,刀刃随着他的动作划过边伯贤的鼻梁,冒出丝丝的血。

那人动作一顿,边伯贤顺势借力,扳起他横在面前的手臂从他身下穿过,一脚踩住他的脊柱用尽全身的力气下压,等到他被按趴在地上之后边伯贤双手绕到他颈前,用那把军刀横在他喉咙前就要割下去。

“边伯贤!”

边伯贤手上动作慢下来,那人喊完他的名字之后没再说话,他手上一用力又要割下去。

“别动。”

边伯贤不耐烦地用力一踩,踩得那人发出一声闷哼。

“有话快说。”

“你把我口罩摘下来。”

边伯贤勒住他的脖子,一只手伸到前面一把扯下他的口罩。

“朴灿烈?”

朴灿烈拍了拍他,边伯贤松了力气站起来看他。

“你还活着?”

朴灿烈笑起来:“我怎么可能死?”

边伯贤手里握着刀,退后两步让他站起来。

当年他晚上经常做梦梦到朴灿烈没有死,而是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每一次的梦里,自己要么是激动得喜极而泣要么就是满心怨念地怪他叫自己担心。不过他现在却平静得要死,就好像是属于他的记忆已经消失了。随着自己每一次的思念,想一次,就消失一点,直到现在看见他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上次是你?”

“嗯。”

“不是说下次见面就杀了我吗?”,边伯贤回过神笑起来,伸手把刀递到朴灿烈手里,引着他的手把刀刃横在自己脖子上,“怎么不杀了?”

边伯贤把他按在墙角,从下往上看着他。他的鼻梁上还挂着刚才被自己划伤留下的血痕,粉红色以伤口为中心爬满了鼻子,配上他的下吊眼,像是刚哭过的可怜样子。

“你明知道我舍不得”,朴灿烈把刀移开,“你总是喜欢和我开玩笑。”

“这不是玩笑,这是我给你的机会。”

“你是吴世勋的人。”

“是。”

边伯贤凑上前,一双潋滟着情愫的眼睛看着他。

“再给你一个机会,不杀了我的话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的眼睛太具有迷惑性了,朴灿烈压抑到了极点的情意被他轻易地撩拨起来。

“只要我在,你不放弃的话,我也不放弃就好了。”

“你就不怕失败了我的命就丢了?”

朴灿烈低着头,半晌没有声音。

“吴世勋可以保护你。”

边伯贤闻言笑出声:“你觉得我背叛我的雇主跟他投诚他会相信我?”

“我可以帮你证明。”

“那我的雇主也可以保护你。”

“我会一直呆在他旁边的。”

边伯贤没说话,收好军刀,从房间里离开了。


晚上甲板上的风很冷,尤其是现在深秋的季节。边伯贤靠着栏杆望天。出海已经十天了,轮船在太平洋的中间,四处都看不见陆地,显得头顶上的星星闪耀得刺眼。

朴灿烈推开门。甲板上人很少,他一眼就看到船尾站着的边伯贤。

“我出来看星星也要监视着我?”

“就不允许我也来看星星?”

“请便。”

边伯贤站直身子:“喝酒吗?”

说完他也不等朴灿烈回答,转过身走到屋里倒了一杯酒端出来。

“不好意思,这里好像只有酒。”

朴灿烈看着他,边伯贤一脸真挚。朴灿烈一笑,接过酒杯仰头吞进一大口,随即拉过边伯贤吻住把嘴里的酒渡进去。

边伯贤一把推开他,狼狈地擦拭流下来的酒水。朴灿烈笑起来,拿着酒杯把剩下的酒洒在甲板上。

“想下药毒死我?你个小没良心的。”

边伯贤也不吱声,瞪着一双眼睛看他。

朴灿烈看着他笑,伸手把人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你也不怕真把我毒死了他们来找你算账。”

“怕什么?只要你死了就没人拦着我杀他了,等到吴世勋死了,他们来找我算账是迟早的事。”

“我说不过你。”

边伯贤鼻梁上的伤口结痂了,变成一道暗红色的疤痕。朴灿烈伸手从上面抚摸过去:“还疼吗?”

“没那么娇气。”

聊天到这儿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一句话落下被摔在地上,两个人都没再吱声。

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边伯贤想不起来两个人有多久没见过了。纵然当年感情有多深,再见面了剩下的也只剩下小心翼翼的尊重。前两次事发突然没给他们尴尬的机会,现在没了话题,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他们尽情感受了。

边伯贤没再看他,他在看星光。

人总是要变的,这没有悲伤的价值。边伯贤抬头,他还活着,这就够了。就像今晚的星星一样,太阳出来之后它就不会再属于自己了,不过他知道它们还在,这就够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以为你死了之后两个月吧。”他当时带着一把刀跑出来,一腔热血堵了脑子要把朴灿烈的骨灰带回来,谁知道出了岛之后就被带走了,就算朴灿烈真死了恐怕骨灰也早就扬了。

“两个月?我就只值得你等我两个月?”

边伯贤没想到他这么说,只觉得好笑。

“两个月怎么了,我还后悔当年走得太晚了。”

他当年以为朴灿烈真的死了,否则他可能现在还留在那等着他回来。

朴灿烈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说你没有人情味,你还真是没辜负我的评价啊边伯贤。”

边伯贤闻言一笑。没有人情味,这是当年自己天天找他练近战的时候他说的。其实边伯贤从来不觉得自己感情淡薄,大概也就是从朴灿烈这句话之后,他才开始下意识变得沉默,一次次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久而久之也就不愿意说话了。

 “我知道你不信我,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如果你不想跟着我们的话你可以诈死,我帮你瞒着,保证你们那边的人发现不了……”

他耍小心思下了药的毒酒被朴灿烈一大口含进去多少发挥了作用,朴灿烈几句话说得口齿不清,偏他还心里着急,在边伯贤耳朵里听起来很滑稽。

“傻子。”

边伯贤转过头来看他,满天的星光照在他眼里。他大概真的是个傻子,朴灿烈想,明明再一次见面就应该杀了他的,现在却在给他想出路,用被他的毒药麻痹的唇舌笨拙地奉上自己的诚心。

边伯贤说完就走了,晚上的海风还是太凉了,凉得他头脑清醒,轻而易举地就吹散了他对朴灿烈蓄谋已久的冲动。人果然还是只有在不理智的时候才会陷入爱情,边伯贤劝他们都去吹吹海风。


轮船上的白天越来越短了。

边伯贤靠在床头。前几次行动毫无进度,反倒是被朴灿烈发现,落得个打草惊蛇的结果。如果吴世勋身边的人不是朴灿烈的话,他还可以一不做二不休让两个人一起归西。只可惜自己实在做不到就这么杀了他。边伯贤兜兜转转又去了餐厅,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吴世勋那边。他今天穿得普通,周围一圈没什么人,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游客。

边伯贤抬头,目光和他周围的几人对上。他这么连着几天坐在这儿恐怕已经被那些人注意到了。边伯贤心里忽然一动,叫来两杯饮料端着走到吴世勋身边坐下。

“你是一个人吗?”

吴世勋有点错楞,贴着沙发椅朝位子里面挪了挪。边伯贤明显感觉到周围几个人目光注视到这边,他没做反应,只当是没察觉到。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边伯贤露出得体的笑:“只是觉得两个月的行程自己一个人太孤单了,看你似乎也没有什么熟人,想过来交个朋友。”

边伯贤把手里的饮料推过去:“我有这个荣幸吗?”

吴世勋看了看那杯饮料没有动作,转而抬眼看向边伯贤。边伯贤笑得友善,倒像是真的只是为了交个朋友。

“谢谢,但是饮料还是不必了。”

边伯贤遗憾地叹了口气道:“那朋友算是交了吗?”

“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吃饭,你可以来找我。”

“好。”边伯贤笑着把推到吴世勋面前的饮料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起身走了。

吴世勋坐在沙发椅上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扫过被他喝掉一口的饮料,和旁边与它一模一样,属于边伯贤自己的却丝毫未动的另一杯。吴世勋没有反应,低头继续吃着盘子里廉价的意面。

边伯贤走出餐厅没多远被人拍了一下,他一回头就被顺着力气推进了拐角里。

“你好像很喜欢拉人进小黑屋?”

朴灿烈没搭理他的玩笑。

“你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你接近吴世勋是想干什么?”

“我很喜欢他,想交个朋友,我要在这儿呆两个月呢没人说话不得憋死。”

“交朋友?轮船上有我在你交什么朋友?”

边伯贤没吭声。沉默的两个人在沉默的空气里充分回味着这句不合时宜的话。朴灿烈自认失言,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眼光。

“……你想靠近他,和他混熟了之后方便下手对不对?”

边伯贤看着他没说话。

“你知不知道他身边多少个人看着?他死了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担心我?”边伯贤两手一伸搭在他肩上。

“我说了只是单纯交个朋友,别紧张”,边伯贤向前一步,“毕竟有你挡着,我做什么你不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朴灿烈看着突然靠近的边伯贤,往后退了一步,被他抵在门上。

真是个大麻烦,也就自己愿意惯着他。

“……他喜欢喝酒。”

“我记住了。”

朴灿烈推开他,不想再说什么,边伯贤绕过他开门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吴世勋到底有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边伯贤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和他混成了说得上话的朋友。边伯贤熟练地接着吴世勋的话,从桌角端起酒瓶来给他倒酒。他们两个坐得很远,边伯贤站起身朝他那边倾斜着够他的酒杯,手里拿的酒瓶却被人拿下来。

“我来。”

边伯贤只得坐回去,好笑地看着朴灿烈接过酒瓶之后给两个人倒上酒。

吴世勋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眯起眼睛看着朴灿烈神色紧绷的模样。

“你似乎过分关注他了?”

朴灿烈心里一跳,若无其事地放下酒瓶:“怎么会,只是担心少爷。”

吴世勋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游走:“你们之前认识?”

边伯贤笑起来,端着酒杯送到吴世勋面前:“我怎么会认识这么无趣的人?”

吴世勋笑笑:“也是,你不像这么沉闷的人。”

两个人碰杯,边伯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朴灿烈还真是一刻不停地提防着他,他边伯贤就算是吴世勋肚子里的蛔虫恐怕也要被他抓出来监视着,他曾经想过的什么策略放到现在都实施不了。两个月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边伯贤看着站在一边的朴灿烈。当时不听他的话就好了,这样不知道他是朴灿烈就能毫无负担地杀了他,然后再杀了吴世勋。

“我出去透透风。”吴世勋说着站起来,边伯贤跟着站起身走到一旁给他让路。

“你们不用跟来了,我自己一个人走走。”

朴灿烈还想跟上去,却被边伯贤一把拉住。

“人家都说了不要你跟,你还凑上去做什么?”

朴灿烈坐下来。两个人守着一桌残羹剩饭一言不发。

边伯贤又要来一个空杯,给两个人斟满酒。他们两个都不喜欢喝酒,只有吴世勋喜欢。边伯贤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辣的,从舌头经过喉咙一直辣到了胃里。

他凝视着杯中透光的液体一哂,朴灿烈倒是聪明,卖了自己一个不痛不痒的人情,只是他再愚蠢也不至于在他说过吴世勋喜欢喝酒之后还在里面下毒。

朴灿烈心不在焉地把杯里的酒喝光之后站起身:“时候差不多了,我得去保证少爷的安全。”

保证安全,朴灿烈天天呆在他旁边能有什么危险。边伯贤盯着对面空出来的沙发椅思索。

轮船明天会靠岸停上三小时,到时候人来人往必然会有空隙。这是这场旅途剩下最好的机会,他必须选。

边伯贤抬头,把经过身边的朴灿烈叫住。

“怎么了?”

边伯贤站起身,用两支手臂圈住他,但也只是抱着,并不说话。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小少爷还在等我。”

“好不容易他不在,提他干什么?”

边伯贤低头,额头埋在朴灿烈的胸膛上。

朴灿烈伸手环住他,放缓了语气:“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我骗了你,我还是想杀了他。”

朴灿烈顿住,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

“……我知道。”

边伯贤抿嘴,犹犹豫豫地看向他:“你说的诈死……你确定我不会被发现吗?”

“你确定了?”

“反正有你在我也杀不死他不是吗?”

“好,好,那我安排。你到时候按我说的做就行,我让人来找你。”

“嗯。”

“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明天过生日。”边伯贤垂下眼睛,声音颤抖。

朴灿烈一顿。

“本来我也忘了。那天在甲板上的时候又想起来了。大概和你待在一起就会让人变得矫情吧。”

朴灿烈摩挲着他身上的棉衣,沉默地用目光注视着他。

“明天轮船靠岸,你给我买一份礼物好不好?”

“什么礼物?”

“软糖。”

边伯贤凑过去,口腔里温热的湿气喷洒在他颈边。

“就像当年你买给我的那种好不好?”

“灿烈。”

“……”朴灿烈目光注视进他的双眼,又可笑又可悲地想寻找出什么,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好。”

成功了。居然成功了。边伯贤想笑,但是看着朴灿烈的背影却笑不出来。他不蠢的,只不过因为这个耍小聪明的人是自己,全都只是因为他边伯贤。而他只能利用这份偏心,伤害他,甚至连一声谢谢都说不出口。

愧疚吗?边伯贤扪心自问,发现自己也就只能愧疚了。


轮船上的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本来就短的白天。一周之前轮船上的移动信号就断了,边伯贤和组织早就联系不上了。估计最后就算他诈死的消息传出去组织也未必不会相信。

边伯贤站在寝室门口靠在门上闭目养神。3,2,1,长廊上的灯光一齐亮起来,快了。边伯贤裹紧棉衣,该走了。

他到餐厅之后吴世勋已经落座了,边伯贤走过去发现朴灿烈今天没有站在旁边,而是跟着吴世勋坐在沙发椅上。

存在这儿的酒已经喝光了,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轮船靠港停了下来。

“我下去买点东西。”朴灿烈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一句话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吴世勋眼中还带着和边伯贤说话时的笑意,抬起头来看他:“好。”

吴世勋像是不在意朴灿烈做什么,回了一句之后转过头来继续和边伯贤聊天。

饭局散了之后边伯贤好不容易从餐厅里脱身,换下一身衣服之后潜到四楼。

现在正值游客上下船的时候,走廊里人来人往几乎没有停留的地方,只有四楼走廊上比往常还要空旷,只有零星三个人在走廊上徘徊,边伯贤认出这些人都是吴世勋身边的。

朴灿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越快结束越好。

边伯贤掏出抢上好保险,悄无声息地射杀两个人,另一个正要朝着屋里呼喊就被一个枪子封了喉。

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对劲。边伯贤萌生退意,只不过这次机会如果错过了恐怕再没有可能了。

边伯贤咬咬牙踏上四楼的走廊,眼见得尽头冒出三四个人,他开了保险朝着几人开枪,后背上突然一痛。他撑着手臂射杀最后一个人转过身来一脚踢过去。

那人抄起刀砍向边伯贤拿着枪的手,边伯贤失力掉了枪,被那人踢远。他右手小臂被从上到下割下深入皮肉里的一刀,脖子被身后禁锢住。边伯贤眼见着那人刀尖就要插进自己的喉咙,咬着牙用双手拼命拖住他的手臂推向头顶。

小臂上鲜红的血液随着肌肉的收缩大汩大汩地下流,刀尖从他眼前划过带出一串血珠,边伯贤向前一步,抬着头极力地朝后仰,等到那人手上的刀彻底从他脸上离开后猛地一回身。

边伯贤向后退两步,准备牵制住那人好去拿枪。他借着力气给了那人一拳,然后朝着枪奔过去。那人身上挨了一拳,握紧刀高举起手冲向边伯贤就要刺进去。边伯贤弯下身,就要摸到手枪的时候突然察觉到身后刀刃劈出来的劲风,他躺在地上翻了个身,躲过落下的刀尖,一个挺身坐起身蹿到那人身后擒住那人握刀的手。

那人用力挣扎,边伯贤手臂神经几乎都要失控,一时失力被他挣脱开。那人跌坐在地上,抬起刀扎进边伯贤的右腿,站起来转过身朝着边伯贤肩膀砍下一刀。

边伯贤作痛,眼前一阵一阵模糊,朝后踉跄几步靠着墙倒在地上。

那人大笑两声,一步一步靠近眼前奄奄一息的边伯贤,挥刀准备终结他的生命。不料边伯贤突然发力转向一边,弯起手肘顶住他的头用力撞向水泥墙,趁那人没回过神的时候夺过他手里的刀,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割断了他的大动脉。

边伯贤大开大合地呼吸几口空气,又朝他补了几刀,确认他彻底断了气才脱力了一般坐在地上。

没有时间了。边伯贤强撑着站起来,浑身的伤口疼得他耳鸣得厉害。

他拖着颤抖的右腿,从地上把手枪捡起来。

走廊上没有人了。边伯贤撬开吴世勋的门锁。

最后一步,边伯贤调动浑身的力气颤抖着失血过多的手打开保险,躲在墙后顺着门缝,用手枪瞄准吴世勋的头。

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边伯贤突然被人从身后推开。

子弹出膛,因为这一推偏了方向,直直地射入吴世勋的手臂。

边伯贤回头,看见了跑得有些狼狈的朴灿烈,以及,他手上和现在的场面格格不入的一兜五颜六色的软糖。

“快跑!”

不行!吴世勋还没死!

边伯贤开枪放倒几个追来的人想回去给吴世勋补上一枪,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之前从来没见过的人堵在门前把吴世勋挡得严严实实,一个个掏出刀朝着他奔来。

吴世勋一手捂住伤口,眼睛死死盯着门外。

“抓活的!”

这一嗓子震得边伯贤如梦初醒。

跑!跑!快跑!

边伯贤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跑,冷风顺着他流着血的双颊吹到朴灿烈身边。

他刚才做了什么?

边伯贤受伤了,那些人拿着刀追他他跑不过的!

朴灿烈掏出枪迈步准备追上去。他可以帮他的,他们两个人都有枪,他可以帮他逃走!

“朴灿烈!”

一群人拥围上来,夺了枪把他束缚住。

“少爷受伤还需要你医治,边伯贤就不用你追了。”

朴灿烈被压住跪趴在地上。

他应该站起来,从那些人手里把枪夺回来然后一路杀过去看着边伯贤安全离开留下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看着他回头担心的目光朝他喊‘快走’。他不想做懦夫,可是他也不能只做无畏的牺牲。所以他只能留下来,跪在地上忏悔,这样至少还可以在他被追上之后保住他一条命。

“……好。”

船上没有医生,朴灿烈扶着吴世勋躺在床上,剪开吴世勋的袖子准备取弹。吴世勋疼得一脸惨白,冷汗不断地往外冒。

他伸出手来拍拍朴灿烈明显颤抖的手:“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朴灿烈沉默着摇摇头,几乎要拿不住镊子。他眼前全是刚才边伯贤浑身是血站都站不住的样子,他努力劝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吴世勋手臂溢出来的血却几乎要晕过去。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边伯贤,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跑掉。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毫无用处的祈祷上。

活下去,边伯贤……对不起。

朴灿烈消毒水洒了一地,他把棉球浸湿,抬头看见吴世勋微笑着看他。

“不用紧张,我相信你的能力。”

朴灿烈点头,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凑近吴世勋的手臂。

他白得过分的皮肤被撑着涨红起来,朴灿烈顺着伤口割开他皮肤。

“边伯贤抓到了!”

朴灿烈动作猛地一抖,在他胳膊上划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吴世勋笑得开心,握着朴灿烈的胳膊摩挲几下。

“干得漂亮”,吴世勋脸上的汗水被照得泛光,“多亏了你帮我除掉了一个祸患。”

吴世勋说完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养神。

“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手可不能再抖了。”


边伯贤躺在地面上,已经分不清到底被关了几天。他不知道等到船靠岸了之后会被带到哪去,不过至少在这之前自己恐怕一直都会呆在这里。

这里是负一层,边伯贤分不清白天还是晚上,最多靠着那些人来给自己打营养针的频率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他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朴灿烈。

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抓进来之后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来。

“他们派你来审问我?”

朴灿烈没有吭声,不知道是因为他声音太小没有听见还是单纯地不想回答。

朴灿烈坐在边伯贤身旁,下意识地不敢去看他。

血腥的气味熏得他心脏绞起来痛。

这些都是边伯贤身上的血。

“我被关了几天了?”

“我不知道。”

边伯贤撇了撇嘴,把脸转向另一边。

“这都不知道那你来干什么?”

朴灿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

“生日快乐。”

边伯贤呼吸一窒,转过头来看他。

今天才是他的生日,原来他没忘。

边伯贤笑了,那天自己在他面前说的话该有多可笑,大概就像他对现在的自己说的这句生日快乐一样可笑。

朴灿烈伸手把他环抱住靠在怀里。边伯贤身上拷了五条锁链,随着动作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其实没有必要的,那天他被追着跑的时候把四肢的神经都要跑断了,就算是把他赤条条地扔在这儿他怕是也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靠着朴灿烈,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也不知道当年的自己如果知道下一次躺在他怀里是这幅画面会是什么心情。

“喂我一个吧。”

朴灿烈撕开包装喂给他。

好甜。工业糖精浓郁又廉价的甜味直直冲进嘴里,入侵他因为几天没进过食而麻痹了的味觉。

边伯贤不想怪他,就算当时是自己也会这么做的,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反应。他们可以为了对方放弃生命,却不会背叛自己的雇主,这是他们的命。他只是觉得可惜,从前总以为自己以后会死在什么惊心动魄的战场上,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

朴灿烈把他扶起来躺在地上,他不敢久留,二十分钟的时间也该回去了。

“杀了我吧,灿烈。”

“……你别多想,好好休息。”

边伯贤听着他慌乱的脚步声逐渐从房间里消失,又陷入睡眠。

朴灿烈再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对于时间的概念了,只知道他还在船上。

朴灿烈端着一个餐盘走进来,坐在地上把边伯贤靠在怀里,拿起水杯给他喂水。

边伯贤看了一眼手边的意面:“是不是快要到了?”

“就要到了。”

不然他也不舍得来。边伯贤扯扯嘴角。

他很罕见地想说点什么。朴灿烈的怀抱很暖,柔软的布料包裹着他,洗衣粉的香气洗刷掉血腥的气味。

“我之前一直在怕。”

“我以为你死了之后想去找你的骨灰。”

“我不知道如果我找到了之后到底应该把它洒了还是永远留在我身边。我怕,我怕如果我帮你报了仇之后就会把你忘了。”

“后来我看见你还活着之后也在怕。”边伯贤说得气若游丝,长时间没有发出声音的声带嘶哑着疼。

“我怕总会有今天这么一天。我怕我忍不住像你说的一样失去理智跟你跑,我也怕我如果成功了你会被我连累。”

朴灿烈搂着他的手不停地颤抖。

“我太怕了,怕得我一想到你心思就乱,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走向一个好结局。”

边伯贤哑住发不出声音,朴灿烈喂给他一口水。他缓了缓气息。

“你活着,我之前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笑话。”

朴灿烈摇头:“不是,不是笑话。是我对不起你。”

“我当年活下来之后想过去找你”,朴灿烈苦笑,“你说你想要帮我报仇,那我就是想去把你带出来。你有多想帮我报仇我就有多想去找你。”

“但是我怕我把你带出来反而让你跟着我吃苦头……我想等哪天把自己混明白了再去找你,结果一直就拖到了现在。”

边伯贤想说什么,吸进一口凉气引得他一阵阵咳嗽,咳得浑身五脏六腑都在跟着疼。

他不用解释的,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怪他。

轮船就要靠岸了,街道里嘈杂的生活气息隔着铁壁传进逼仄的地下室里。

“杀了我吧,灿烈。”

他不能活,与其活着在吴世勋手下苟延残喘受尽折磨不如死在这儿,死在他身边。

船上的意面很好吃,可惜两个人都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享受不了了。

朴灿烈握紧手,打翻了瓷盘握在手里。

边伯贤笑着,拖着叮当作响的锁链靠向他。

朴灿烈哭了,是为了自己。他的眼睛很好看,注视着人的时候显得很深情。边伯贤不喜欢看他哭,不喜欢看到他的眼睛因为被泪水迷住而闪躲。他想伸手把眼泪擦掉,试了半天却抬不起来,只能苦笑一声放弃。

朴灿烈冰凉的手缓缓盖住他的双眼,拿着瓷片靠近他显得纤细的脖颈,瓷片锋利得他几乎就要拿不住,可是他必须要狠,狠到可以不让他感到痛苦。

“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边伯贤没有回应。他靠在朴灿烈怀里,昏黄的灯光被朴灿烈的手挡住,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血液贴着身体流下来,污染了两个人的衣服。暗红色的液体一点一点逐渐变得冰凉,干涸在身上留下大片的疤痕。

轮船发出“呜呜”的悲鸣,就要靠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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