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岁迟

吊一口仙气儿

【勋白勋】飞向蓝色遥远的天(上)

“你确定你家在b5街上吗?”电话那边传来蹩脚的德语。

“是的,我确定。”

“啊……可是这个司机他说找不到……算了你们说。”

这次传来的是司机的声音。

真是麻烦……这种人果然还是不靠谱,明明地址已经够详细了居然还会找不到路。如果不是最近经济紧张,吴世勋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人住进自己家里。

两个人交流一番,总算是把人送到了地方。吴世勋打开门,外面是一个背着足足有半人高的旅行包的年轻男人。

吴世勋本以为他应该会很邋遢,结果这人却干净得很,背着双肩背就像个男大学生一样。

“呀,你居然是亚洲人。”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在这种地方能看到亚洲人真是太亲切了,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那个司机绕晕了……”

那人一边翻找自己的行李一边换上英语对吴世勋说,他果然不擅长德语。

“你是哪国人?”

“和你一样,资料里有写。”

那人一脸惊喜,像是察觉不到他话里透露出来的嫌弃一样换上母语就开始唠叨起来。吴世勋被吵得头疼,敷衍完毕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吴世勋失业了。

这已经是他实习的第二周了。这一批二十多个人实习,最后只能留下三个。实习一个月,没有实习工资。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他有什么资格不愿意去。

搞互联网的,像他这个年纪在市场上已经失去了优势,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连着投了几家简历都没有回应,可自己再找不到工作恐怕是要瞒不住家里那边。否则他又怎么会把房子挂出来找人合租。

那个人叫边伯贤。可能因为和自己是一个国家的人吧,所以吴世勋在边伯贤发来个人信息的时候同意了——即使他对这人将近三十的年纪还是个背包客这件事感到无比荒唐。

吴世勋的房子只有一个卧室,还有一个杂物间是临时收拾出来为了骗来室友的。显然,边伯贤就是那个被骗来的。不过还好他没为此跟吴世勋争论什么。

边伯贤每天起得很早,比他这个无业游民早得多,所以吴世勋经常起了床也见不到他,只有在晚上能看见他带着各种各样小吃或者什么特产回来。明明住在一个房子里,吴世勋和他却像是来自不同世界一样。

加班结束吴世勋拖着灵魂出窍的身体朝家走的时候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昨天项目组组织加班,今天破天荒地给了一天假。

说是给假,还不是把项目挪回家里自己做。手表响起提示音,已经四点了。吴世勋朝着到地铁站走,突然在视线里出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身影从眼前略过,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就是一眼认出来那人就是他的新室友边伯贤。

吴世勋下意识快步走过,找了个街角把自己藏进去。回过头来看,边伯贤果然也发现了自己,只是没看到自己藏在这儿了,一脸茫然地四处找他。

还好没看到——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躲着边伯贤。

不知道边伯贤这个时间在外面干什么,不过也与自己无关。

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吴世勋起床后打开电脑,拉开窗帘之后感受着阳光顺着窗户爬上桌子,他突然犯起拖延症,打开门准备在屋子里逛上一遍。

罕见的是边伯贤居然在家里——平常这个时候他一般都见不到踪影。

“你醒了?正好,我下午准备去的地方关门了……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吴世勋有些诧异这人会跟自己搭话,仔细想了想,发现除了地铁和公司,自己对这里的印象也就只剩下那几间酒吧了。

边伯贤听他只说了酒吧有点失望,不过也只是点点头说自己准备晚上就去。

吴世勋笑了,这人活得还真是自在,去个酒吧都要觉得是委屈了自己。吴世勋关上房门,看着边伯贤刚才的样子就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当年刚毕业的时候,那个时候应该也和边伯贤一样吧,满脸写着意气风发,谁知道现在沦落到跟一群小孩抢名额——何况自己还有可能抢不过。到底和人家差了快十岁,别人就算是不说,他自己就给自己上了一套枷锁,戴上这东西之后,自己似乎做什么都是错的。

敲完最后一个代码,那边手机又像催命鬼一样响起来。

吴世勋捧起双手抹了把脸,随即接通了电话。

是还在读大学的弟弟,说是自己后天要来他这,顺道来看看他。

吴世勋苦笑,你倒不如没有这份孝心。

不过人家既然已经说了要来那就得准备着——吴世勋准备带他去家饭馆。他承认这是打肿脸充胖子顺便向这个即将毕业的弟弟展示自己这些年辉煌成就的好时机,不过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炫耀的资本,再请他去一次高级餐厅自己恐怕就要带着边伯贤去喝西北风了。

饭馆看上去很典雅。虽然不至于富丽堂皇,倒也不会太丢面子。吴世勋到得很早,在包厢里刷着手机,没有意义地翻了半天也没兴趣点进去一个文章。

“吴世勋?”

吴世勋抬头——是边伯贤。

“你怎么在这里?”

“打工啊。”边伯贤笑得理所当然,从身后拿过菜单来放到吴世勋面前:“客人您有什么需要吗?”

这句话用的是德语,好在应该是经常用的原因,比第一次听他说的德语要顺畅多了。

吴世勋本来被这个莫名其妙要来看看自己的表弟搞得心烦意乱,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开解了不少,突然就有心想顺着话茬也用德语回他。

吴世勋故意说得很快,可能是突如其来的恶趣味,他看着边伯贤着急慌张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你这位服务员可真是不合格。”吴世勋放下菜单,“不过你平时如果听不懂的话怎么办?”

边伯贤笑起来,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便携翻译器,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可以用这个,老板同意了的。”

“还是你聪明。”吴世勋不自觉笑起来。

点过餐之后又过了有一会儿那位弟弟才姗姗来迟,见到吴世勋之后露出一副激动的表情。

“哥!想没想我!”

吴世勋适时地露出微笑,维持着吴家人之间虚假的感情。 

“可以上菜了。”

“对对对,赶紧上菜,我好饿啊。”吴世理脱下背包,自然而然地递给吴世勋让他放在一旁。不知道是谁惯得他这个臭毛病——也有可能是他离家太久了,实在不习惯除了领导的任何人把他当仆人使唤的行径。不过他是自己的弟弟,作为一个文明人他有义务关爱弱小。

“哥,你不知道,我们最近毕业季好忙啊。”吴世理像是几年没有吃过饭一样往嘴里送菜,直把自己嘴里塞满咽不下之后再喝上一口水给自己顺气,这边还顾及着自己这个哥哥,一定要说上一些恶心人的话好像怕自己和他抢吃的。

吴世勋点点头,装得一脸感兴趣的样子。

“哥你之前没在这边留过学,这边的教授一点也不好说话!我的那篇论文一直被他卡着,不然我早就解放了!我明明都告诉他我工作都找好了,他居然还是不肯放我。”

吴世理愤懑得不行,吴世勋想如果是自己当年如果听到这番话恐怕要怼回去吧,可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实在是太稚嫩了,还没有自己看到那些实习生一边喊哥哥一边求自己帮忙的时候讨人厌。

不过吴世理显然不习惯对他这么友善的吴世勋,干脆放下筷子来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哥,我好羡慕你啊,我听妈说当年你好像在网上拼拼凑凑就过了。真是赶上了好时代啊……如果我像你当年那么做,恐怕那教授都要把我告了。”

吴世勋也不知道这么荒唐的话到底是谁说的,不过无所谓,他依旧保持着微笑,任周围的人见了都会夸一句“兄友弟恭”。

好在吴世理是真的饿了,饭菜上齐之后没再多说。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吴世勋结过账,找了个由头回家去了。

明天就是最后一周。

吴世勋不知道再找不到工作会怎么样,但他不想回去。

如果他没有因为读书浪费过那么多时间和钱就好了,吴世勋双手离开键盘胡乱地抓了几把头发。

一周,改变不了什么了,二十个人里面特例留下了五个——没有吴世勋。这也是自己早就料到的事情。等到吴世勋搬着零零散散几件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这居然是自己第一次在下午四点就从公司走出来。


这里纬度很高,夏半年的白天很长,天空从上到下由蓝到红,像是色谱一样罩在蓝白相间的建筑上。这里的环境太安逸了,安逸到吴世勋突然就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去哪呢——去哪无所谓,哪怕就这么在这条大街上闲逛也好。

街道边的面包屋在甩卖今天没有卖光的面包,吴世勋出门只带了用来坐地铁的钱,不过这家店主似乎急着关门,面包的价钱很低。他买下一个,看了看手里的零钱,又买了一个。

面包很好吃,带着像身旁建筑物一样细腻的奶味。吴世勋坐在路边,看着港口停靠的船上走下来一批人,又走上去一批人。他们的身体前倾,试图靠着重力让自己的速度再快一步,再快一步。吴世勋只是坐在远处看着,像是隔离在工业化带来的进步之外——这种感觉真好。

从港口袭来裹挟着北大西洋暖汽的微风吹得吴世勋昏昏欲睡,也许他真的睡着了,他不知道,总之当吴世勋再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小时。

吴世勋从路边站起来,一路不疾不徐地走回家。

这个时间,边伯贤还没回来。自己总算是比他提前了一次——也许以后会有很多次,吴世勋笑了笑。

他不想待在家里,索性打算跟着边伯贤走一天。

边伯贤本来的行程是歌剧——另一张票还是他给吴世勋付的钱,只当是交个朋友的见面礼。

因为吴世勋是临时起意才买的票,所以只买到非常靠边的位置。边伯贤为了让两个人坐在一起索性也换了票。他说他本来也没什么歌剧审美,只是为了体验一次所以才来。

这次歌剧是一位女高音的个人演出,台上一架钢琴,一旁坐着演奏者,一旁站着身穿礼服的女高音。

歌剧串烧,每一段都是意大利语。两个人都不懂意大利语,好在吴世勋尚且能看懂一旁显示器上面显示的德语,不过唱词更替的速度对于边伯贤来说显然是有些吃力。吴世勋刚想偏过头看他,却突然听见旁边穿云裂石的一声“Brava”。

边伯贤一边叫好一边鼓掌,喊得脸上泛出薄红,眼睛却格外的亮。

吴世勋心里奇怪,终于等到中间休息的时候趁机问了一句。边伯贤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把显示着歌词的手机掏出来放在他眼前。

吴世勋笑起来,也对,这个人总有方法。

两个人其实都不算是这位女高音的粉丝,但是边伯贤坚持要在散场之后去和女高音合照。吴世勋接过他的手机,在一旁等着边伯贤排队。

刚才从偏远的位置上看女高音的妆容只觉得华丽,走进了才发现舞台妆浓得直接在她整个眼睑上都画满了黑色的油彩。

吴世勋站在舞台边缘,从手机里看见边伯贤朝着女高音鞠了一躬,一脸虔诚地站在她身旁朝他比手势示意他拍照。吴世勋调好角度,舞台光照下来,他才发现站在那位妆发齐全的、华丽无比的女高音旁边的、脂粉未施的边伯贤也很帅。边伯贤那张笑脸被衬得惊艳,吴世勋对着两人,一连照了好几张。

拍过照之后女高音一次和两人握手,笑着对两人说了一句‘BesteWünsche’吴世勋红着脸摆手,拉过一旁一脸茫然的边伯贤逆着人流走出会场。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边伯贤扯着吴世勋的大衣袖口。吴世勋本不想回他,但这人实在是有耐心,吴世勋无奈道:“她祝我们幸福。”

边伯贤闻言一愣,随机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好了,吴世勋现在确定自己和这个人的大脑构造不一样了,他觉得窘迫的事居然能让边伯贤捧腹大笑。


表演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蓝天擦黑,道边的路灯一闪一闪,在下过雨后湿润的石砖地面上泛光,街道上时不时有一两辆车呼啸而过,微风吹起来秋天的清爽。边伯贤扯着吴世勋去了酒吧——原本那天晚上他应该去的,但是在路上遇到了一支乐队,最后一直看到了人家收摊回家。

这是一家清吧,霓虹色的灯光随着音乐轻摇,像极了吴世勋昨天吹的海风。

明明今天没做什么,可是吴世勋就是觉得很累,像是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班一样累。不过他乐得这么累着,感觉累也总算是有了一点生气。

边伯贤点了一杯鸡尾酒,喝了个干净之后从他身边站起来拍拍吴世勋的肩膀走上舞台去。

“大家晚上好。”

吴世勋坐在台下看着边伯贤,他说了一句之后笑起来,一脸的激动。

“我的德语不好,所以……不说了,给大家唱一首歌。”

边伯贤抱着一把吉他,木吉他的弦声衬着干净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在耳边响起。可惜舞台上没有钢琴,吴世勋总觉得如果是钢琴会更适合他。

吉他声落,台下低低响起阵阵掌声。边伯贤腼腆一笑,先前一脸兴奋现在又不好意思了一样小跑回吴世勋旁边,拿起他的酒杯喝了一口,随即被呛得猛咳起来。

吴世勋无奈地伸手帮他顺气,边伯贤咳得脸通红,气喘匀了之后在一旁坐下来。

“没想到你这么多才多艺的。”

边伯贤嘿嘿一笑,一副想要说什么又忍住的样子。

十二点到了,吴世勋的手表响起滴滴的倒计时,在节奏舒缓的酒吧里显得格格不入。边伯贤察觉到声音,转过头来看他:“你这表倒是有意思,半夜响。”

吴世勋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苦笑一声:“谁知道呢,当初买来的时候就这样,一直也没来得及去调。”

“我看看。”

吴世勋把手表摘下来送到边伯贤手里。边伯贤接过手表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得又把表还了回去。

“我以后找机会去店里改了。”

边伯贤一笑:“是得改改,大晚上的休息时间用不上它。”

“嗯。”


每当人从休息状态转换成工作状态的时候都是痛苦的,这种痛苦会随着休息时回忆的美好程度的加深而更加痛苦,经历过那种触手可及的、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但又不得不回归现实,何况是不愿面对的现实,这无疑是令人更加痛苦的。

吴世勋又陷入了反复投简历的循环里。可能是得上了最近网上很火的叫什么“习得性无力感”,他居然已经认为没有公司回复理所当然。他现在只可惜自己没呆满年头,还领不到救济金。

那天之后,吴世勋有时候会跟着边伯贤出去打零工,再趁着他出去玩的时候回家递简历——否则他就真的要回国了。吴世勋换下工作服,朝着边伯贤示意了一个眼神便走出咖啡馆。边伯贤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三周,德语倒是真的长进不少,至少听得出来人家说的是不是好话了。

打工的地方离家里很近,每天下班也不用挤着地铁从市中心一路晃悠到郊区,光是通勤就能省下来将近两个小时——虽然说都被他用来找工作了,谁知道到底算不算是省下来了时间。

吴世勋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感觉到手机震动起来。

妈。

这倒也难怪,过去将近一周,吴世理也应该到家了。他回家之前特意来看过自己一次,怎么可能不跟妈汇报一下他这个当哥哥的窘境呢,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他看出来多少。最好不要看出来他哥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本来插进门锁里的钥匙又被抽了出来,就好像打开门就会见到她一样。吴世勋深深呼出一口气,利落地打开门把自己关进家里面。

“喂,妈。”

“世勋啊。”

“怎么了。”

“妈也不是有什么事……就是前一阵子世理不是去你那边找你了吗,我……”

“你就直说吧!跟那小子委婉个什么劲儿!”电话那头传来吴世勋熟悉的,属于他父亲的声音。

话筒似乎被捂住了,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句女人劝解的话语和男人愤恨的声音。吴世勋头疼地揉了揉眼睛,只想把电话直接挂断,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呆到他们把自己忘了。

女人把丈夫劝好后又拿起手机,吴世勋听到她的声音都能想象到自己母亲一边紧皱着眉头一边又竭力轻声细语的样子。

“世勋啊,妈也是担心你,你说你离妈妈这么远,要是过得不好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到时候可怎么办?”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啜泣声。

“妈,我过得不错。”

“你少骗我。世理前几天才和我说过你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说你,说你恐怕是失业了……”

吴世勋闻言长舒一口气。

果然,果然是那个精明的吴世理。

吴世勋笑起来,如果说平时吴世理说话还有三分不靠谱,那这次可真是让他猜着了。

女人那边长时间听不见吴世勋的回答心里着急,强忍着问:“世勋,你真的失业了吗?”

吴世勋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膝盖沉默半晌。

“……没有。”

女人那边显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妈也不指望你能多大富大贵,只要你过得好就行……没失业就好,没失业就好。”

“没失业就好?你不看看他去了那么多年一次也没回来过!我当初为了供他留学花了多少?他这工作多少年了赚回来多少?也就你天天把这废物当宝贝……”

电话被挂断了。

妈不想自己听吧——那为什么故意等爸把那几句话说完了再挂断呢?

吴世勋随手把手机放在桌上,头朝后仰着。下坠的重力拖着他快要从椅子上滑下去,可他用尽仅剩的力气也只够支撑住自己不再下滑,却再也不够他坐起来了。

他知道自己是在逃避。

逃避自己没有工作的事实,逃避自己终究在这里待不下去,逃避自己一事无成。

边伯贤进门的时候吴世勋还在椅子上坐着。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

边伯贤没说什么,朝他递了一杯自己回家顺路买来的咖啡。

“这是谢你之前的面包的。”

“嗯。”

“……我后天可能要出去一次,大概三天之后回来。”

“回来之后,应该就要走了。”

吴世勋闻言才抬起头。

“走了?这么快。”

“对啊,定好了要去雪山,正好就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嗯。”

边伯贤出发那天起了个大早,把自己前天晚上收拾好的行李拖到门口正要出发的时候才发现吴世勋居然也醒着,坐在沙发上扣弄手里遥控器的电池壳。

“我走了。”

“嗯。”

吴世勋看着边伯贤。他穿着比应付这个季节更厚得多的衣服,大概要去北方吧。

“那个……”

“方便再加一个人吗?”

吴世勋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真有一天会把这句话说出来,可能是长期以来积攒下来的对他生活的向往被逼到了尽头,趁着他无暇应付的时候脱口而出。谁知道边伯贤听了之后朝他点点头,笑着说了一句。

“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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